身体的智能：1.2智能之谜

显然，智能是一个重要论题。毫不夸张地说有好几百部关于智能的书籍，现在我们又增加了一本新书。这虽只是另外一本关于智能的书，但是我们觉得它同其前辈们十分不同。关于智能有大量文献这个事实并不令人惊讶，纵观人类历史，哲学家、心理学家、艺术家、教育家以及近来的神经科学家和人工智能研究者一直为智能所疑惑，为智能所吸引并投身于智能研究。他们中很多都撰写了有关著作。撰写关于该论题的另一部专著的理由在于，我们认为它将提出一些之前从未被作为智能领域的一部分来考虑的新颖的观点。这些新颖的观点都以某种方式与具身性这个看似简单的概念：即智能需要一个身体的观念相关联。正如我们将要在本节

看到并期望通过全书证明的是：这个具身性新观点往往能够为研究智能产生令人惊奇的见解和新的研究课题。

智能是一个高度敏感的话题，因为我们倾向于相信智能是我们区别于动物的特征，我们告诉自己，我们的智能比它们多得多，而且从很多方面来看确实如此。在我们社会中，不论西方还是东方，智能都具有崇高的价值。我们的学校和大学几乎被普遍地认为是我们最高的文化源泉，它们中很多确实看起来像用于敬畏神灵的神殿。大学是具有浓厚象征特性的纪念碑。这些学院的目标是想方设法地保存和进一步提高我们在社会中的智能的程度。“你非常聪明”是一个人能够给予或获得的最高恭维之一。总是有人提醒我们，智能是好的、正面的和值得期望的。父母们总是认为他们的孩子是高度聪明的。事实上你可对某人的孩子做任何评价，你可以说他们是懒惰的、厚颜无耻的、好斗的、神经质的、易分神的、害羞的，但是绝不能并永远不能说他们不聪明！尽管近来对情感智能（emotional intelligence）的兴趣日益高涨，我们仍高度重视理性智能。情感智能认为理性是有限的，当我们衡量智能的时候应当将情感计算在内。换句话说，以这种观点，直觉及感性地判断形势的能力与通过高中考试或取得智力测试高分所必需的“冷冷的”智能同等重要。这种观点以著名的神经科学家Antonio Damasio的《笛卡儿的错误》（Descartes”Error）以及由美国心理学家Daniel Goleman开发的用于测量情感智能的测试（Goleman，1997）为证。尽管这些发展的、理性的、逻辑的智能仍然被认为是人类最令人羡慕的特性之一。

对于为什么智能是一个敏感的话题，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最近几十年中，对智能是先天遗传的还是能够在人的一生中后天获得的这个问题一直存在着激烈的争论，这就是著名（或声名狼藉）的先天–后天之争（见Ridley，2003；Ceci 和Wiliams，

2000，有关此话题的文献集）。我们认为此争论之所以如此情绪化的原因就是其与智能有关。除了智能之外的其他个性品质引起的争论就非常少。例如，尽管诚实和道德仍然被认为是值得向往的品质，但一个人是否具有诚实品质或者高道德标准以及这些品质如何获得等问题就没有那么多讨论。具有高的IQ（智商）或更一般的说，在当今市场上众多标准智力测试中获得高分（尽管目前的主要兴趣在于情感智能）依然被认为是最期待的个人品质之一。为了表示政治上的正确立场，我们不愿意公开认为IQ很重要，但是私下里我们认为多数人还是很重视它的。当两名哈佛心理学家Richard
Hernstein和Charles Murray在他们1994年出版的《钟形曲线：美国生活中的的智力和阶级结构》（The Bell Curve:Intelligence and Class Structure in American Life）中发表他们对于IQ富有争议的分析时，他们在美国乃至全世界激起了另一个极为情绪化的争论。他们报告道：在许多限制条件下，得出的分析结果之一是亚洲人具有最高的IQ测试成绩，白种人其次，而黑种人最低！不论智能是与生俱来的还是后天获得的，从这个结果似平很容易推断出阶级结构具智能的结里

在这看似无尽的争论中，有趣的科学问题不在于是否智能是遗传的还是在一个人的人生中通过努力获得的，而在于进化和发育是如何相互作用以至于智能在智能体中产生的。此话题将在第5章和第6章中被首次提及，在该两章中我们讨论发育、进化和智能间的关系。

智能是高度神秘的，我们都想知道它是什么？如此复杂的东西怎么可能通过进化所产生？智能是如何在一个婴儿成长为一个成年人的过程中发展的？我们如何能够走路、说话或解决问题？我们怎么能毫不费力地就从一群人当中认出一张脸或者演奏一段音乐？仅以智能的一个基本过程为例，记忆是一种高度神秘现象，没有人真正懂得它如何运作。记忆表现在很大程度上根据一个人的情绪和身体状况而变化，有时人们确实健忘，有时我们会惊诧于他们回忆的准确性。我们如何从记忆中检索得到一些东西呢？在一台计算机中，所存储的东西具有地址，地址能够被用于检索。但是在大脑中这些地址在哪里呢？一些很久之前发生的事情我们仍有很清晰的记忆，然而其他则是黑暗和模糊的，至少是暂时性的。另外，我们都有这种经历，突然记忆起已被遗忘长久的事情。那种很令人沮丧的、话在嘴边现象（tip-of-the-tongue phenomenon），即我们知道一些事情，但似乎就是说不出来，也是每个人都经历过的。如就在不久前，我回忆《笛卡儿误差》（Descartes’Error）这本书的作者，但就是在脑中怎么也想不起来。但是5分钟之后，没怎么费劲，甚至我那时根本就没有想到它，它就出现了。我们如何知道我们知道一些不能回忆起的事情？为什么当一个偶然见到的熟人出现时我们会很轻易地认出他的脸，但是在他不在的时候很难描述出来？为什么我们对于被证明是错误的某些事实会坚信是正确的呢？这些现象的存在容易验证，但是很难解释。

但是记忆及其延伸――智能，不只是神秘的，而且无比珍贵和不可或缺。没有记忆意味着无学习能力，而不能学习则带来难以置信的衰落。好莱坞推出的同健忘和失忆相关的爱情故事经久不衰，因为它激励着那些引人关注的，受到影响的人们。在好莱坞的惊险影片“纪念品”（Memento）中，主角由于头部遭受重击失去了产生新记忆的能力。影片中令人激动的看点来自于主角如何通过各种冒险的尝试去重现那些在他身上发生过的事情。在喜剧“50次初恋”（50First
Dates）中，一天主角遇到了Lucy，Lucy也由于一次事故失去了产生新记忆的能力。该片喜剧性的一面就是任何时候主角同她谈话，她都会不记得曾经遇到过主角！记忆不但是智能的基本要素，也是我们自己幸福的基本要素，然而许多与记忆有关的有趣问题还有待于回答。如同智能，记忆是一种极为重要，但又很少被理解的现象。

正因为如此，我们使用一整章（第10章）来论述记忆。此外，我们相信本书中提出的具身性观点可能会至少阐明一些关于记忆的问题，更加一般化地说是关于智能问题。